前日，豐都客運中心售票大廳，一名乘客在咨詢臺購買前往福建石獅的車票。 本報記者 攝

　　　

車老板提供的“聯營協會”經營實施辦法

　　繳了“人頭費” 過路大巴豐都隨便載客 豐都車老板私自成立“聯營協會”，月收“人頭費”近5萬元，運管部門認定其為非法組織

　　車老板提供的“聯營協會”經營實施辦法 　為了“規范市場”，豐都縣一些“車老板”竟在今年5月私自成立了“聯營協會”：凡是開往福建過境豐都的長途客車，只要按載客人數繳納每人15元的“人頭費”，并且遵守“協會章程”，就可以在豐都拉客，連“咨詢點”也可以堂而皇之地設進豐都客運中心。憑借這一招，該“協會”每月收取的“人頭費”高達近5萬元。前日，本報記者前往豐都對此事展開了深入調查。豐都縣運管部門明確表示，該“協會”系非法組織。

　　乘客在“咨詢點”買長途票

　　前日，當記者走進豐都客運中心售票大廳，就看到大廳門口設了一個碩大的咨詢臺，臺面上擺放著豐都至晉江、泉州、石獅等地的線路牌。咨詢臺內，3名男子正在斗地主。

　　記者看到，一名乘客走到咨詢臺旁，掏出400元遞給一個斗地主的男子說：“買一張明天到石獅的票。”咨詢臺內的男子見狀暫停了打牌，接過錢后熟練地掏出一疊印有“預售票”的票據，寫上發車時間和起始地后遞給該乘客說：“到時候在車上領票。”

　　通過交談，咨詢臺內的男子告訴記者，這是“聯營協會”的咨詢臺，自己是該協會的“工作人員”。要買豐都至福建線路的票，都在咨詢臺付錢，然后由他們統一拿錢到站臺買正規車票。乘客所乘坐的車輛，除了豐都發車的班車，還有重慶主城、武隆、涪陵的“過路車”。該男子說：“坐過路車的話，要到前面那個加油站上車，因為過路車不能進站。”

　　按每名乘客15元提“人頭費”

　　“乘客不僅票要在他們那里買，連發車班次都不由車站來安排。”一名經營涪陵至石獅的客車老板悄悄告訴記者，乘客在咨詢臺買了“預售票”后，咨詢臺的工作人員會拿錢前往站臺買正規車票。在扣除了站臺本身要提取的費用后，還要再從票款里扣除每名乘客15元的“人頭費”。

　　在這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板提供的一份《重慶、涪陵、武隆、豐都至福建長途客運車輛聯合經營實施辦法》(以下簡稱《辦法》)上，記者發現，這份文件沒有任何主管部門蓋章，只有20輛長途大巴的經營戶的簽字和手印。在這份《辦法》中，列明了協會會長、業務員等“職務”，規定了各自的“職責”。同時還自行規定了滾動運行實施辦法。來自豐都、涪陵、武隆、重慶主城的20輛大巴車的車主在上面簽了字并按了手印，必須按“規定”經營。

　　加入該“協會”，自然就要繳“管理費”。記者看到，《辦法》規定，管理費按每名乘客15元的“人頭費”提取。其中，10元作為“協會”的辦公用費、業務廣告費、雜費開支及“協會”工作人員的電話補貼費，另外5元為“稽查人員”的電話費、油費、過路費等。

　　“羊兒客”納入“規范管理”

　　在這份《辦法》中，記者發現除了要繳“人頭費”，還有罰款。其中，各條線路經營者嚴禁私設票點，違者罰款500元/人。票點乘客，必須由“協會”統一管理，嚴禁經營者私自與票點人員串通，收取票點人員的錢，違者罰款500元/人。

　　在這項規定中，出現了特殊的名詞：“票點”、“票點人員”。“說白了，票點人員就是‘羊兒客’，票點就是‘羊兒客’的賣票點。”一經營戶向記者解釋稱，私自與票點人員串通，就是私自找“羊兒客”，票點乘客就是“羊兒客”拉來的乘客。按照該“協會”的規定，“羊兒客”必須是固定的那幾個，其他的“羊兒客”都不能接觸。“羊兒客”的報酬按每人20元至30元提取。

　　管理嚴密設“稽查人員”監督

　　該“協會”不僅設立了“會長”等職務，還安排了“稽查人員”監督罰款。一些經營者戲稱：“這個‘協會’的執法力度比運管部門還要大。”

　　記者在《辦法》中看到，嚴禁各線路車輛超載，違者罰款2000元/人次，并將超載人員的收入平均分給參營車輛。各線路凡發班車輛必須進入自己的始發站，按“協會”規定時間發班，違者罰款1000元/次。在福建返回簽單后，九江至豐都的乘客，必須按規定票價收取票款，并如實報告“協會”，隱瞞不報者，經“協會”或稽查查實，罰款2000元/人。至于罰款到了哪里，經營者們表示，這都劃入該“協會”的“辦公費用”中。

　　各方說法

　　運輸公司：這樣規范市場是好事

　　隨后，記者采訪了渝運集團豐都運輸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霍軍，該公司是豐都超長途客車的所屬公司。“我們知道這個情況，作為公司，我們不支持，也不反對。”霍軍承認，公司清楚經營戶們自發成立“聯營協會”一事。對于該“協會”存在的意義，霍經理說：“這對穩定市場來說是個好事，我們表示默認。”

　　據霍軍介紹，豐都至福建方向的客運線路，按理說應是從豐都始發的客車營運。然而，由于豐都是我市至福建的必經之路，涪陵、武隆、重慶主城3地的車輛，在經過豐都的同時，都會在豐都搶客源。“打架、追車、圍堵……這些現象屢見不鮮。”霍軍稱，自從“聯營”后，這些現象都沒有了。

　　經營戶：不愿加入“協會”要遭打

　　“我們有好幾個經營戶都不愿加入該‘協會’，但不加入后果很‘嚴重’。”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經營戶憤怒地稱，自己就曾被該“協會”的管理人員毆打過。據他回憶，今年5月，該“協會”剛成立不久，自己和好幾個經營戶就不愿繳納“人頭費”，并不愿入會。在協商中，由于該經營戶反對意見最大，最后被該“協會”的人毆打。

　　對該自稱被打經營戶的說法，不少其他經營戶予以了證實。一經營戶稱：“不加入不得行，就算不被打，他們十幾輛車聯合起來對付你一個，也讓你拉不到客。買車時大家都投資了幾十萬或上百萬元，這樣誰輸得起啊？！”

　　“我們其實也想規范經營，但這收費確實太貴了。”在采訪中，不少經營者流露出這樣一種無奈。一經營戶給記者算了一筆賬：“我們每車準載53人，按平均每車載客35人、聯營的20輛車每月發車4次，該‘協會’每月就有近5萬的‘人頭費’收入。春運等節假日高峰期收的錢還會更多。”

　　運管部門：該“協會”是非法組織

　　“這肯定是個非法組織。”豐都縣道路運輸管理所安全客運科科長程勇表示，自己之前并不知道該“聯營協會”的事，該“協會”也沒有報批，因此肯定是非法組織，不過運管所沒有資格去查處。程勇稱，如果過境長途客車未經核定在豐都裝客，就屬于違規。被運管所執法隊員發現后，將被處以1000到3000元的罰款。

　　然而，從今年5月至今，該“協會”已經存在了半年之久，連“咨詢點”都設進了客運中心，為何沒有一輛車遭到處罰？對此，豐都縣運管所負責人說：“在管理過境車的問題上，我們有很大的難處，但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”該負責人表示，此后將加大對這方面的查處力度。市運管局相關負責人則表示，他們將對此事展開調查。

　　對此，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重慶分所律師溫曉峰表示，收取“人頭費”和罰款，屬于非法收費。經營戶應向民政部門投訴，由民政部門進行取締和處理。

　　新聞縱深

　　長途客運惡性競爭 催生各地“聯營協會”

　　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，不僅我市至福建線路出現了“聯營協會”，在豐都客運站，記者還看到了我市至浙江、溫州等地的“聯營協會”。到底是什么原因催生了這些“聯營協會”？渝運集團豐都運輸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霍軍稱：“這是經營戶不顧制度爭搶客源攪亂市場的結果。”

　　據了解，不少客車經營戶為了擴大營運利益而進行違規操作，“羊兒客”應運而生。“你不裝，其他車肯定要裝。”該駕駛員稱，為了多裝乘客，不少駕駛員會四處勾兌過境處的“羊兒客”，從而加劇了惡性競爭。而豐都由于是重慶到福建最大的客源地，自然就成了過境車眼中的肥肉。

　　“按規定，豐都到福建就只能由豐都車跑，外地車來搶飯碗，本地車誰服氣？”豐都的不少經營戶和霍軍均對記者表示，十幾年來這個矛盾一直存在。上訪、斗毆、追車、圍堵……在豐都發生了不計其數。最后，豐都的車主和過境車互相“讓步”，“聯營協會”也就應運而生。一經營戶說：“其實如果運管部門和公司把關嚴一點，由他們來規范市場，哪還會成立什么聯營協會？”（記者 王松南采寫）